四、商若男-《砖CFA考证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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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深夜,商若男和老公钱银海正如胶似漆着。

    长辈给她取名“若男”,顾名思义,就是希望她能像男孩一样坚韧。像男孩但却不是男孩,这名字里多少夹杂着一点遗憾与不甘。好在商若男用实际行动把不甘都碾作了碎屑齑粉,残留下的是一堆重男轻女的糟粕。

    父母给他起名“钱银海”。这名字里,钱和银子都有了,还是如“海”一般的财富。名字的寓意再明显不过了,爹娘就是希望儿子今后可以聚宝发财,衣食无忧。而长大后的小海却痴迷于不被长辈们待见的艺术,他选择了古典音乐专业,毕业后便顺理成章地入职了高校的音乐老师。他挺钟意这份工作,只是工资收入少了些,实在对不住他的名字。学校是一个相对简单的地方,他的简单纯粹正是商若男最为钟意的地方。

    钱银海把手伸向床头柜的抽屉,“套儿呢?我记得应该就搁在边角这的。”丈夫一开口便暴露了猴急的语气。

    “别找了。”商若男亢奋的表情里倒是流露出一丝镇定。

    “啊?叶酸片吃的时间还不够啊。”钱银海一本正经的言辞和他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。这个男人就是理性而又诚实。

    “对,就是因为时间不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把我弄糊涂了。”

    “12月份要考试,所以我打算1月份就把孩子生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急干嘛?”

    “这样我就能赶上明年6月份的2级考试了。要不然还得等到后年6月份了,二级,三级每年只考一次!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是什么啊可是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万一又早产了,不就和考试的档期撞上了嘛。”

    钱银海用了一个“又”字,商若男听得清清楚楚。两年前她因为高血压诱发早产,第一个宝宝遗憾殇折。旁人一再安慰说这是优胜劣汰的结果,可她却反复重复一句话:“那个娃是来投胎的,是我害了她。”

    那阵子,小商在阴霾里来回打转。饭也不怎么吃了,觉也不怎么睡了。这么糟践自己,身体自然得抗议了。后来她休了半年的假,不过复工后她就被领导不假思索地晾在一边了。当年的业务骨干就这么沦为了黄脸婆,现实总是被无情上演。直到今年,她才慢慢找回原先的自己。晨跑,阅读这些修身养性的项目被一一拾起,同时被拣起的,还有那颗打娘胎里就种下的胜负心。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,失去的,她要重新找回来或者是抢回来;考试和造人只不过是“抢夺”的手段而已。

    “1月份生孩子的事情,还要请假啥的。”钱银海的言辞磨磨唧唧。

    “那你慢慢考虑吧,我可不等你了。”说着商若男一个翻身,望着钱银海不知所措的脸,妻子温柔地在丈夫耳边补了一句:

    “宝贝儿,再给我点劲儿。”

    哎哟,不错哦:下午有什么打算?

    四月颜:上自习。

    哎哟,不错哦:图书馆?

    四月颜:金耀楼302。

    哎哟,不错哦:下了课我去找你?

    四月颜:到时候给我发信息吧,我出来和你汇合直接去食堂。

    哎哟,不错哦:嗯嗯。

    可到了这天下午,张司源却不声不响地从阶梯教室后门直接溜达进了金耀楼的302教室。坐在教室前排的周淼正和一个胖乎乎的男生聊得热火朝天。小张不动声色地在最后一排找了个座儿。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搁,又从包里掏出一本CFA教材,淡定地翻阅起来。

    周淼对于男友“偷偷摸摸”的行径毫不知情,她聊天的声音越来越大,有那么几句话还缺胳膊少腿地蹦进了张司源的耳朵里。句子断断续续的,小张只隐约辨识出话里的主人公名叫“邹倩倩”——那是周淼最要好的室友,想来眼前这位胖乎乎的男子应该就是邹倩倩的男朋友了。邹倩倩和张司源之间的交集不多,不过他们都是去年的校园十大歌手。在他们那届决定名次坐席的决赛现场,周淼播撒出的爱,再也没能收得回来。

    张司源这头不动声色,翻书之余,他一会儿看看前排的女友,一会儿又瞅瞅手机。而周淼呢,显然是没法关住话匣子了,说到兴起时还手舞足蹈起来。这般豪放的姿态可从来没被男友给瞧见过。

    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飘忽不定。瞧见女友不为己知的一面牵引出了更深层次的困惑。比如她在他的面前展现的种种“百媚生”,会不会只是一副轻飘飘的面具而已?他有些纠结,却也看不透其中的真伪。尽管安全感渐行渐远,可他只能让自己继续强装淡定。他知道,隐忍是为人处世中的一把利器。想要避免嫌隙,就不要在掌握十足的证据前去胡乱猜忌。

    手机在桌上安安静静地躺了半个小时,没有发出半点震动或是声响。这时邹倩倩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。教室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,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最后一排的张司源。

    “淼淼,你怎么没和小张坐一块啊?”

    “嗯?他还在上课,没来呢。”

    “那人长得好像张司源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谁?”

    “最后一排那男的。”

    周淼回头定睛一看,嘴里挤出两个字:“我去……”虽然心头好似被万只草泥马踩踏过,但周淼还是故作镇定,踩着小碎步赶到了张司源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你都来啦?怎么坐在后面不说话呢?之前不是说好先发条消息的吗?”

    “课下得早,本想和你一起上会儿自习的。进来看见你聊得挺开心,就不打扰了。”原来他也是可以佯装风轻云淡,却故意把话说得酸不溜秋的,就和长了刺的榴莲一样。

    听了这话,女孩脸上有如发了烧一般涨得通红,她唯唯诺诺地问了一句:“那先去吃饭?”

    张司源说了声“好”,方才抬头看了女友一眼。而周淼居然接不住对方的目光了。这般“做贼心虚”的状况,在他们确定关系之后也是第一次出现。

    两对恋人相互道别。周淼走在张司源的右边,她把男友的胳膊挽得特别紧,而且用的是双手。小情侣一口气走了200多米,谁都没开口说话。周围并不算安静,但是周淼却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也听得见张司源的呼吸,心跳随着对方呼吸起伏不定。横贯在彼此间若隐若现的低气压好似一条绳索勒得女孩喘不过气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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